大唐豪侠: 天平版《大唐豪侠》-第六章 拜火之劫
炽炎作者简介:网络原创女侠天平,文净如水,寒如冰,貌灿若朝华,才深若幽谷,有书:《双曜引》、《西幸残歌》、《凤起阿房》、《千金掷》、《分飞燕》、《落鸿火》、《庶人剑》等,笔落处,剑气如虹,倚天出,谁与争锋!作品简介:家国乱、山河错,檀灰藕断肠结,何处勘破。江南雪、塞北歌,苍茫万里行遍作者简介: 网络原创女侠天平,文净如水,寒如冰,貌灿若朝华,才深若幽谷,有书:《双曜引》、《西幸残歌》、《凤起阿房》、《千金掷》、《分飞燕》、《落鸿火》、《庶人剑》等,笔落处,剑气如虹,倚天出,谁与争锋!
作品简介: 家国乱、山河错,檀灰藕断肠结,何处勘破。 江南雪、塞北歌,苍茫万里行遍,芒鞋破钵。 叹、叹、叹、 少年游、西湖楼,银鞍紫骝马,临水照吴钩。 罢、罢、罢、 萦蔓草、黄金台,长安客居老,胡姬鬓上白。 耿耿孤心、荧荧青灯,春闺梦未尽,寒枕听残更。 疏枝星梅、岸芷幽芳,凉州月如水,侠骨死犹香。
拐过一个山脚后,潺潺的流水声从深郁的林荫里传了过来。风将肥硕的梧桐叶子抚动着,带来久违的潮湿,还有潮湿中更显清致的莺啼声,着实令人精神一爽。
聂千千掀开车帘探出头来,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,深吸了口气道:“总算凉快了!”
尉凌云悠然甩着手中驾车的皮鞭,好心地提醒她道:“小心,别把脸上的妆给擦没了。”
“少掌门你太小瞧我了,擦把汗算啥,我眼下还要去洗把脸呢!”聂千千吟吟笑道,还真跳下车去,连蹦带跳地闯入林中。
尉凌云倒真有点不信她脸上的油彩能经水不化,他驾车跟入时,聂千千已然挽了衣袖伏在清溪之上,灿丽的水花从她指间发间泼喇喇溅开。她而抬起脸时,一颗一颗晶莹的水珠在黝黑光洁的皮肤上滚动,竟真是一毫不损。
尉凌云看着眼前打扮成昆仑奴模样的聂千千,即便看了许多时日,还是有点忍俊不禁。
虽然很怀疑,但尉凌云和聂千千还是把“修罗破”和“冰封千里”放在火上面烤了又烤,结果自然十分失望。两个人商量了一会,觉得即然《炎黄录》暂无头绪,他们不妨追查一下绯衣楼是怎么回事,两人莫名其妙地遇袭,如果不弄个水落石出,委实太伤体面。绯衣楼的所在,本是件迷案,然而在尉凌云那里,却实在不算什么。
无它,寒冰门百年不入中原,然而对中原武林的消息却并不闭塞,实是因为当年沈慕庭留在中原武林千丝万缕的关系,一直就没断过。黑道群豪虽然大部分撤走西域,却不过是沈慕庭势力浮在水面上的冰山一角。水面之下,更有十倍于水面之上的份量。那些非正非邪的、亦正亦邪的、正邪不分的、神秘莫测的……无数在当年黑白两道大决战时并未表明立场的势力,其中对沈慕庭忠心耿耿者,大有人在。少林蜀山二派虽然取胜,可是斗了这些年,也是元气大伤,没有多余的精力去一一甄别。因此如绯衣楼这样的势力,便也就不动声色地发展起来。
绯衣楼当年元老中,有一人曾经受过沈慕庭的大恩惠。寒冰门很多事,曾经委托过他们。沈慕庭死后,关系自然疏远了很多,然而绯衣楼的所在,千琅窟中却还是有记载的。而这一段故情,也是尉凌云不解遇袭事件的一个缘故。
他抬头望去,日头已然偏西,正西方的一方巨岩被橙黄灿紫的霞光拥着,仿如一头栖在山峦振翅回眸的大雁。如果绯衣楼这些年没有搬离旧址的话……从他们在江湖上一直甚为神秘的情形来说,大约没有这个必要……应该就在这雁回峰附近了。
他们连着被绯衣楼和宁婉儿找到,实在觉得太丢面子,因此决心好好伪装一次。尉凌云倒还好说,聂千千的相貌实在过于扎眼,离开了洛阳那个胡商云集的地方,更是如此。她不得不将肤色和头发染黑,连眼睛都不知用什么招数改了。她自惜美貌,揽镜自照后,一路上显得郁郁寡欢。她那把修罗破又太长,因此还不得不弄了辆马车,将**藏在车辕下面。
“啊……”
眼前潺潺流淌的溪水,无声无息地窜起一道水花来,如箭般刺向聂千千。聂千千身形一软向后贴去,尉凌云的碎玉剑与水箭交错的刹那,水箭骤然消失,空中只余几粒冰珠子撒入水中。再回头看去时,只见聂千千手里拖着个**皮靠的家伙,从上游十多步处跳上岸来。
聂千千将俘虏扔到地上,叉着腰若有所思道:“看来绯衣楼的人,也并非全是了不起的高手。”
“然而却全是了不起的死士。”尉凌云说这话时聂千千己经有所发觉,抢先一步制了那人的穴道。两个人费了一点事,才从他紧闭的牙关里掏出一枚蜡丸包着的药来。
那人面色本来就是青的,这下更是惨白。尉凌云在他身上搜索了一会,摸出许多暗器,还有不明用途的各种药粉,最后发觉一只哨子比较可疑。聂千千用脚尖碰了一下那人道:“喂,你吹警哨是怎么吹得?”
那人紧闭着眼,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式。聂千千忽然注目尉凌云,双目相集间灵智微有所动。尉凌云脑海中浮现身后百步远处的山岩缝隙,一支锋头被涂黑的长箭颤微微地探了出来。尉凌云点头明白,他故意蹲下身去,挡在箭手与被俘之人中间,冷笑道:“我倒要瞧瞧你有多少骨气……”
然而霍然转身,两指间的冰封千里已然出手。
一出手,尉凌云就知道没有击中那个埋伏的箭手,因为冰封千里炸开的是那一片山岩,而不是血肉。
尉凌云跃到山岩上时,发现那里被炸开了一个小洞,他伸手进去时,一股阴碜碜的风激得他腕上汗毛直竖。他运起冰钢玉甲之术,手腕顿时结了一层严霜。那伏击之人一招未得手,似欲退去,尉凌云手臂骤涨,己是反将那人手腕拿住。然而手上立时一松,却只拖了半只残掌出来。尉凌云看着那淋漓而下的血,头有点晕,转头一看,那先前被聂千千拿下的俘虏,却活蹦乱跳地站了起来。他剑将出鞘的刹那,才反应过来,这正是聂千千。
聂千千穿上那人衣靠,哨子声响彻了整片山林,一丛又一丛的栖鸟鼓噪着穿越漫天明霞。
绯衣楼的警哨声自然各有规律,然而聂千千这么乱起来,却也引得四处哨声骤起,绯衣楼大约从未遭遇过如此莽撞嚣张的入侵,暗桩明哨全都骚动起来。尉凌云破洞而入,一地淋漓鲜血再醒目不过,引着他往洞里追去,一路上随手收拾了几个被聂千千的哨声引出来的绯衣人,不知不觉地,就追出了岩洞。只是还没来得及看到岩洞外是什么,眼前就是一片漆黑。
那一剑当心刺来时劲风呼啸,刮得尉凌云眼珠发痛,已不能视物,幸好他灵识尚在,以毫厘之差从他剑下闪避,反而就势欺近,直取他咽喉要害。碎玉剑一旦近身,霜燃神功威力便显现出来,那人本该是一击不出,飘然远遁,此时却被尉凌云缠斗上了。
彼此间交手十数合,招招都是以力搏力毫无闪避余地,霜燃神功从每一次剑刃的交错时侵入那人体内,那人反应略慢,己被尉凌云乘隙一脚踢在胸腹之间。
尉凌云清楚自已方才一脚用上了十成十的功力,此人短时内绝不能再有战力,因此并才略松了口气,抽了一点心思出来,打量下四周环境。他发现自己站在一座楼的台阶下面……其实也不能算楼,更象是山崖之上开凿的若干岩穴,只是外面加了环绕的围廊,朱幔如云霞,如雾雨,一重一重地笼罩在围廊上。那人被他击退到台阶上,此时正很勉强地抓着围廊支起身来。他约摸三十上下,面狭身瘦,由发及踵包裹在紧身衣之中――只是却是蓝衣,看来绯衣楼的人,也不是什么时侯都穿一身红衣耍酷的。
“你是……寒冰门的人?”
尉凌云还没来得及回答,便听到身后传来聂千千的喝叫声。他赶紧返身去救,聂千千修罗破一招旋斩,将身后追逐的七八名敌手逼退几步。她身上带了几处轻伤,很有点狼狈,若不是这里地势狭小,或许已经被搁倒了。那追逐而来的人里面,有个五十来岁的半老妇人,看到尉凌云已经击倒蓝衣瘦子,大惊之失之下,手中似乎摸出了什么。尉凌云脑子里闪过“神机雷”三个字,寒毛竖了一竖。
蓝衣瘦子却喝了一声,“住……手!他是寒冰门的!”
追来的人们迟疑着停住了,那个老妇人依然紧扣着神机雷,警觉道:“你是……”
“鄙人尉凌云。”尉凌云等聂千千奔到他出手可救的距离时,方缓缓收剑,肃然道。
老妇人依然紧盯着他,道:“绯衣楼对寒冰门一向敬重,若有差遣,只需三尺书柬,我绯衣楼安敢不听驱策,何至于如此劳动少掌门?”
“这可要问你们了。”尉凌云道:“我与聂堂主前些日在洛阳被你们的杀手***来,我们自然要来问个明白。”
几个人对视了一会,露出些明了的神情,老妇人喝道:“甲虎,丁雕,你们两个出来。是他们吗?”
有两名杀手应声排开众人走了过来,其中有一人手腕上鲜血淋漓,看来正是方才被尉凌云抓住后自行断腕而逃有那个。他盯着聂千千看了两眼,似乎有些茫然。聂千千突然会意,取了条白巾在手,往脸上抹了几下,那水洗不落的油彩竟倾刻间抹去了大半,尽管还在鼻翼发际残着些,颇有点大花脸的味道,然而却毕竟能看出她本来面貌。
“是她!”那两人惊喝道:“上次洛阳那单生意,就是她!”
蓝衣人情不自禁地“啊”了一声,老妇人也流露出及困惑的神态。聂千千问道:“难道你们接这单生意时,竟不知道是我吗?”
“真不知道,”蓝衣人摇摇头,走过来道:“若知道目标是聂堂主,便是尉公子不在你身边,最少也是我出手,断不会让甲虎他们去送命。”
尉凌云和聂千千对视一眼,回忆上次情形,已是相信了他们的话,收起蓄势待发的气劲。尉凌云问道:“请问你是……”
“他是我儿子,戴越。”老妇人向尉凌云施了扶膝之礼,又冲聂千千点了下头,道:“老身戴遥欣,绯衣楼楼主,可请两位上楼,且容老身奉茶谢罪。”
“我们绯衣楼百多年的规矩在,是不容泄露雇主姓名的。”茶水换过几遍后,戴遥欣依旧是这句话。
“奴家只是奇怪,奴家与你们绯衣楼又没什么亲谊,为什么雇你们的人却不告诉你们奴家的来历?他们出的钱很少么?”聂千千若有所思地问道。
“不,”戴遥欣摇头道:“老身也很是不解。他们出的价钱已经是第一等了,并不亏了聂堂主的身份,然而却只说是携款而逃的胡商之女,胡女武功一般,身上却有稀世奇珍,雇主找来时,老身并不在楼中,否则定然不会如此轻率地让他们接下这笔单子。”
听到“稀世奇珍”一句,聂千千又不由地和尉凌云交换了下眼色。他们本来以为这件事定然与《炎黄录》无关的,然而他们身上除了宇文恺给他们的宝物,哪里又来什么“稀世奇珍”?
尉凌云却想到一事,道:“雇主即然隐瞒了聂堂主的身份,你们似乎也不必为他们守密吧?”
戴遥欣面露苦笑道:“雇主有所隐瞒是我们与雇主间的事,百年的名誉总不能坏在老身手中。”
尉凌云和气地笑,道:“然而我们来此一趟,却也不想空手而归。”
戴遥欣神色木然道:“以我们与寒冰门的关系,此举确是大为不敬。少掌门若要惩戒绯衣楼,就由老身接下了。”
“母亲!”戴越突然排帘而入,神色很是焦虑。尉凌云见他调养片刻,便已能行动自如,倒也有点佩服。
戴遥欣见他闯进来,当即喝斥道:“谁让你进来的?”
“这生意是我接下来的,与母亲与关,”他霍然站起道:“少掌门若要怪罪,便请动手!”
尉凌云微笑道:“我们在你们的地盘上,你们若是一心将我二人处死,当然也不难。其实不必弄得好象我们在逼迫你们一般。”
戴遥欣长叹一声,似乎下了极大决心,走到聂千千面道道:“聂堂主,大萨莆不知可安好?”
“我师父?”聂千千骤然听到这一句,当即觉得匪夷所思,站起身来。
“送客!”
被绯衣楼用“我们已经做到很够交情了,你再不懂是你太蠢”这种态度请出来以后,聂千千长叹一声道:“尉公子,奴家恐怕要往西边去一趟了。”她目光追逐着空中起起落落的归鸦,心头百味杂阵。此来纵然有决死之志,却也没想到秦少陵竟敢对努阿舍下手。就算她不管师父的死活躲在中原,可躲得了一时决躲不了一世,如今事情逼到头上来,聂千千心下倒坦然了。
“尉公子,本想与你一同应付《炎黄录》一事,然而师门有难,奴家不能再奉陪,还请公子见谅了。”寻到来时坐的车以后,她将修罗破扔回车上,冲尉凌云微微一笑,却不去看他神情,已是催车西行而去。
秦少陵雇绯衣楼来杀自己,大约是想有个痛快点的了结吧。聂千千一路上这么想着,也许秦少陵也不愿再深陷在这种心结里。夫人死了,天煞神君也死了,然后自己也死了,这世上能触动秦少陵意气用事的人,就再也没有了。或许自己一去,就能成就出一个累十数代而成的、完美无缺的天煞神君,能带领无数怨魂重返中原武林。
或许自己生来的命运就是成为他前进路上的祭品。
聂千千知道这是弱者的想法,知道自己带着这种想法回去几乎等于送死,然而她的心思依然被这团浓浓的乌云笼罩起来。
绯衣楼所在的回雁峰,其实己经接近临洮。聂千千一面走一面迅速打定了主意,先去游魂堡探看一下。游魂堡是天煞盟最东边的据点,聂千千记得自己走之前,那里是交给凌渊管着。在天煞盟诸堂主,她与凌渊的情份算是好的,只盼能从他那里得到些确实的消息。离开绯衣楼后的第八日正午,她已经接近游魂堡外围。她寻了个偏僻地方将大车扔掉,自己换上紧身衣物,且闭目休养。
她曾无数次来过游魂堡,对这里的情形熟悉之极。游魂堡建在唐述山南麓的一道断崖上,似乎是若干朝以前某个抱罕郡的驻军在这里建过卫所,只是后来势移时易,渐渐荒弃了。此堡好处在于直临往临津关的大道,视野开阔,位置却又十分隐蔽。天煞盟刚退出中原时,曾在这里暂时栖身,后来就留了一支人马,常年监视内地与西域的交往。
到了大约二更天,聂千千开始准备潜进去。这年天气倒“不错”,无黑无月,风声峻急。越是往上攀爬,树木便越稀少,铁钩抓在光秃秃的石头上面,虽然只发出轻微的“吱”声,却也非常刺耳。一只独鹰似乎被风刮翻了巢穴,在半空中盘旋不已,唳声凌厉。
聂千千运离形之术体察崖上守望的人,心里暗暗祈祷如今堡里的巡行制度和以前没什么大变化。就在她试图离形而出去的刹那,她感应到了另一股灵识。
如一尾蛰伏良久的蛇,在黑漆漆的洞里往她脸上吐出信子。聂千千瞬间汗透全衣,心在胸腔内狂跳不止。她此时无比想念留在山崖下的修罗破,然而手中却只有一把最寻常的掌中剑。
“卫枫……”
聂千千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玄武堂堂主卫枫,她明白此时他一定暗暗潜伏在这附近,然而她却没有把握能先发现卫枫。她此时缩身在崖下的一块石缝里面,剑柄已经在手**出了汗,却还是不敢略有动弹。卫枫是秦少陵最得力的杀手。当初这个卫枫是岳长成的部属,秦少陵杀岳长成时,他是出了大力的。每次聂千千看到卫枫在秦少陵身边抬起头来时,都有点不寒而栗的感觉。从他那双灰蒙蒙的眼中,她本能地感觉出一股阴森敌意。
夜风越来越冷了,聂千千的四肢略有点僵硬。她不敢再用离形术去探查卫枫,然而也没感觉到任何不详的动静。她几翻踌躇后想道:“有卫枫在,就算凌渊还在这边,他不敢和我说什么,算了我走吧。”
上来很难,下去聂千千倒有独具的手段。幻术中有一种鹰翔术,便是从高处坠下可化身气流之中,不虑粉身碎骨之祸。她调息完毕,便跃了下去。她的灵识此时整个展开,攀附在咆哮强劲的山风之上,她的身躯整个变得轻盈紧绷,迅速地在风中寻找到了平衡的感觉……然而就在这一刻,背心上骤然传来恶寒,她不及回头体察,己分辨中那一道毒蛇般的索枪。聂千千无处借力,此时气息一乱,整个身躯便要往下坠去。
她不得不将铁钩全力掷出,钩尖被风吹得歪歪倒倒,险而又险而抓到了崖边的一处石隙。绳子刹那间崩紧,一股巨力把聂千千拉着往崖壁上撞去。她在空中一连翻滚了几次,才没让头颅撞上坚石。她双足连蹬石壁数步,勉强稳定了身躯。然而一柄无声无息的剑,却架到了铁钩系着的绳索上。
卫枫如白纸面具般没有一丝表情的面孔,也从断崖上探了出来。
聂千千对他的双眼对视的刹那,突然间明白了一些事。她叫道:“卫枫,你是雇绯衣楼的人来杀我么?你怕让秦少陵知道?”
隔这么远聂千千当然瞧不到卫枫的眼色,却知道自己绝不会猜错。她的灵识蓄势而发,就在卫枫惊诧动摇的刹那间狠狠地侵入进去。聂千千清楚地感觉到卫枫全力反击时,心脉摧裂的痛楚,同时也看到了他身躯在深黯的夜色里剧烈颤动着。聂千千这一击已经耗尽全力,此时浑身虚脱,若不是绳索紧紧缚在腰间,只怕早己失手坠下。只是卫枫的剑,却依然一点一点地,割开了铁抓上的绳索。
就在她感动绝望之时,突然崖上火光一扯,有人叫道:“卫枫,你在做什么?”那正是凌渊的声音。聂千千喘了口气,然而卫枫的刀却就在此时深深地切了下去,那根绷紧的绳索在半空中弯曲起来,聂千千觉得身子一轻。风从她双腋下涌上来,她似乎摆脱了一切拘束在无忧无虑地飞翔。莫名其妙地是,此时她最后一个念头是,其实我该把“修罗破”留给尉凌云的,明知道我来是送死的呀……
“聂姑娘!”
尉凌云的声音?
聂千千想自己大约已经死了,因此才会听到他在呼唤自己,也许他也有些伤心?
“聂姑娘,聂姑娘!”
眼前闪动着冷冽的光,光晕中一个人焦虑地盯着她。聂千千骤然惊醒过来,发现此时尉凌云一手抄着那根绳索的断端,一边持碎玉剑招架卫枫密如细雨般的攻击,而不远处举着火把奔上来的人,却正是凌渊。
聂千千乍惊乍喜,此时处绝壁之上,系一索之下,有劲敌在侧,又有不知敌友之人马上就要到来, 却只觉得再自记事起,再无什么时侯,较这一刻,更觉得平安喜悦了。
尉凌云这时却很是胆战心惊,卫枫虽然重伤,可是他只能一手对敌,一时半会却杀不了他。而凌渊片刻间就能到这里了,若是他……
然而见到凌渊到来,卫枫似乎比他更为忌惮,骤然收剑,往后退开。尉凌云一时顾不得他,先把聂千千拉了上来。卫枫乘此时隐入了荒山野灌之中,仿若蚊蚋一般。
尉凌云触到聂千千手腕时,似乎不必任意催动,二人的灵识便如两滴水珠一般融合在一起。他甚至不能分辨出此时充盈胸臆间的喜悦是自己的,还是从聂千千那儿感应到的。也分辨不出来身躯上不克自制的颤动,是自己的,还是聂千千传来的。熟悉的发香扑到他胸口上时,他深深地吸着气,好象憋闷了许久许久,这时终于能畅快地呼吸。天地间风声烈烈,他恨不得忘形地大吼一声。
本来聂千千走的那时侯,他确实觉得他没有任何理由跟着她去天煞盟。两家本就有些宿怨,他又只是孤身一人。就算去了,又能济甚事?然而她离开后,尉凌云竟找不到什么事可做。整日漫无目的地游荡,又发觉自己却是往西而去。他努力想弄清楚自己是来干什么的,想了很久以后知道是来找《炎黄录》的,然而此时有人身携《炎黄录》要紧线索而去,难道自己竟放任不管么?终于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以后,他急不可待地追了上来。他跟着那辆马车的线索找到游魂堡,上山时也感觉到了卫枫潜伏在附近。他想引卫枫出来一击必杀,便没有早作动静,却不想聂千千更行险一击,差点便是无可挽回的惨局。
此时挽着聂千千,他神魂不守,好一会之后,一声夸张的咳嗽,才把他惊醒过来。
凌渊打着火把瞧着他们,一半是恼怒,一半是好奇。聂千千“呸”了他一声,喝道:“凌渊你还我师父来!”
“现在盟里面,并没有确然背弃火祆神。”凌渊十分苦恼地道:“然而确实有半个多月,没有人能拜竭大萨甫了。”
“我不明白他哪里来这么大的胆子!”聂千千咬着唇,她离开之时以为秦少陵纵然动怒,也万不敢对努阿舍有什么举动。
“颉利可汗确实很看重神君。”凌渊的语气还是蛮谨慎地。
突厥人要的不过是钱而己,聂千千想,她恨恨地道:“我倒真不信他敢把我师父怎样。”
“眼下,大萨甫应当还没有什么危险,然而盟里面确然有许多人宣称不再信奉火袄神了,许多祆祠也被拆掉。我想突厥可汗在这上面,对他还是有约束的。因此他大约是想把大萨甫和听者们隔绝开,让听者得不到指引,慢慢忘却自己的信仰。”凌渊神色很郑重。他自己是儒生,并不信火祆神,然而很是敬重努阿舍。
“那我该怎么办?”聂千千很是茫然。
“只有去游说颉利可汗,让他向神君施压,否则……”凌渊没有再说,无奈地摇了摇头。
聂千千骤然抬起头,窗外尉凌云的背影盖在渐渐发白的云霓上面,依然有如冰棱一般的冷锐。昨夜获救的刹那只觉得亲密无间,这时那感觉却又淡了。
凌渊坚持他们天煞盟的事,不可有外人参与,因此没有让尉凌云进来,尽管聂千千肯定会与尉凌云商议。
卫枫先雇绯衣楼刺杀她,自己却暗中跟蹑绯衣楼的杀手,似乎想不为人知地杀了她。只不过尉凌云一直和自己在一起,他没能得手。他如此偷偷摸摸,自然不是怕自己,他所顾忌的,无非是秦少陵而己。若是她向秦少陵屈服,那么秦少陵会放了努阿舍么?秦少陵固然有心清除拜火教对他权力的制肘,然而拜火教百年的影响力,用如此激烈的手段去除,只怕会闹出事端。也许秦少陵略微冷静下,便会觉得囚禁努阿舍,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。师父觅得安身之地后,她也许可以再找个机会离开秦少陵;又或许秦少陵得偿心愿后,过不多久便会厌倦她,另觅的新欢。
聂千千又看了一眼尉凌云的背影,慢慢地、长长地叹了口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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